那天之後李風饒果然如他所說開始重點培養燕字回時，雖然幫眾對這莫名其妙的器重略有微詞，但燕字回時很快便用自己的實力換得了眾人認可。

不過一個星期，他已經可以在幾十人的小規模團戰中游刃有餘。

“要按這個進步速度，再過半個月妥妥可以帶小攻防，春節前後大攻防也差不多可以拿下了。”

“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？”唐毅很是訝異這匪夷所思的進度，他從沒聽哪個服出過三個月速成的陣營指揮。

“抱歉。”李風饒的聲音突然沈了下來，“因為實習下周就要開始了，往後十天半月不能上線肯定是常態，我也不想把這樣一個惡人谷交到他手裏...最起碼這場內戰應該由我來...”

耳機裏的說話聲被手機來電打斷，很快就一片寂靜，唐毅知道李風饒最近的壓力很大，並非來自父母而是家中長輩。

唐毅的家庭構造很簡單，爸爸這邊有一個大伯，但是和爺爺奶奶一樣都因病去的早，只留下了唐禦一人，爸爸把唐禦帶在身邊視如己出，包括和媽媽結婚也沒放棄他。

媽媽是獨生女，外婆雖然有一個龐大的家族，但是因為從小在那個孑然一身的人眼皮底下生活，唐毅和外婆一脈並沒有過接觸，他身邊唯二剩下能稱之為親人，也就只有唐禦和那個人。

但是李風饒不一樣，李風饒的父母家裏都有好幾個兄弟姐妹，父輩又出自農村，總有那麽些見不得人好又愛看人笑話的親戚。

他這回找的實習公司條件很好，在市場上也有些名聲，所以他也是拼了命想爭取轉正，為了父母不再被親戚指著鼻子嘲笑這麽多年養了個沒出息的書呆子。

認識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標，那麽他呢？除了等待他還能做什麽？這樣一無是處的他...

手機在桌上震動了許久唐毅才後知後覺的拿起它，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來電，可能是電話傳銷也可能是電話錄音，但唐毅還是有種他非接不可的感覺。

“...我是。”

一月一，元旦，學校裏依舊熙熙攘攘富有朝氣，也許是天氣太冷的原因，大部分人並不打算用這期末考前的一天假出去摸魚，而是選擇了宿舍、教室和圖書館，所以晚飯時間的學校喧囂異常。

李風饒接到唐毅電話的時候正在食堂跟班上老油條請教實習心得，一聽人已經在樓下，帽子手套都顧不上拿就沖下了樓。

食堂門口有個小廣場，廣場周圍栽著一圈樹，因為樹上一年四季都亮著小彩燈的緣故，所以這個廣場偶爾也會用做一些校園活動的場地。

李風饒一出食堂就看到了唐毅，倒不是因為他的身高多出眾，而是周圍竊竊私語的人太多，他走近了才發現唐毅今天出來沒戴墨鏡，被星點燈光裝滿的雙瞳亮的耀眼。

“怎麽了唐毅？出什麽事了嗎？二話不說突然跑過來...”

“你的聖誕禮物。”

“哈？”李風饒突然感到一陣無力，“我說你，坐了二十幾站車從二環跑到大學城來就是為了這個？明明都過去一周了...而且我沒有那麽在意聖誕節啦，真要送的話不如等情...”

李風饒揶揄的話語被掐斷在了喉頭，他看著從唐毅身後大樹走出的女孩，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。

一模一樣，不管是琥珀棕的長直大卷還是翡翠綠的眼瞳都和照片中一模一樣，只是比照片中看上去更加嬌小可人，尤其是對方眉眼間略帶羞怯的縮在圍巾裏沖他微笑的時候，李風饒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被點亮了。

“新年快樂小風，終於...見到你了。”

有那麽一瞬間李風饒真的很想沖上前把那個朝思暮想的人擁進懷中，但他只是努力把凍得有些僵硬的五指緊攥成拳藏進了袖子中。

“我應該不是在做夢吧？”李風饒笑的有些酸澀，面前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真的太般配太耀眼了，相貌，氣質，家境...他這一生何德何能會受到這樣的女孩青睞。

“如果是夢的話我不會這麽不識趣的。”唐毅看向林響音，“既然鼓起勇氣來了，就不要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。”

“小毅，謝謝。這一生能有幸遇到你...”

唐毅摸摸林響音的頭，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，而後深邃的目光轉向李風饒，不再多發一言轉身離去。

這回真的，到此為止了。

379個日夜的陪伴和相依相偎，為了和她在一起第一次違抗那個人的命令，第一次低頭示弱，第一次歇斯底裏的哭喊，第一次體驗到撕心裂肺和鉆心剜骨之痛，也第一次...看到了世界的色彩。

唐毅摸了摸左肩，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再感受過那份痛苦了，原來...他竟然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豁達嗎？

“唐毅？”

左臂突然被抓住，唐毅下意識看向手的主人，熟悉的面容，滿目擔憂，在這裏都能遇上啊...

“你哭了？”

唐毅在曲風涼小心翼翼的輕言輕語中後知後覺摸上臉頰，才發現已經涼透的液體已經因為低溫開始結晶化。

為什麽？

“唐毅，我先送你回家好嗎？”

唐毅用袖子抹了抹眼睛，沒說話也沒反對曲風涼的提議，反正除了回家，他也無處可去了。

而且雖說是家...唐禦又是三天沒回來了，再聯想一下項宇笙的停職，說不是在做什麽危險事也不可能有人會相信吧。

總是被瞞著的感覺，並不怎麽好。

長長嘆了口氣，唐毅回過神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家中，曲風涼正在廚房裏燒水，水汽沸騰聲讓偌大的房屋突然不再像看上去那麽空曠。

不過現在回想起來，他們的每次見面好像都很尷尬？第一次是他被秋水幹脆利落的甩了，第二次是他帶學生吃飯忘拿錢包，第三次換成自己剛經歷完一頓暴揍，第四次又是自己沒出息的在街上哭鼻子...

也算扯平了。

“你的臉色很差。”曲風涼端著一杯熱水放在了唐毅面前的茶幾上，“身體不舒服嗎？”

“沒有，到不如說是終於松了一口氣。”

唐毅看著杯口裊裊而上的水蒸氣，右手再次摸上左肩，沒錯，一點都不痛了，已經全部過去了。

頭頂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，唐毅看著身邊人一臉教師的“慈愛”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簡直能擰成一個井字。

“我不是小孩子。”唐毅一把扣住曲風涼的手腕。

“哈哈抱歉抱歉，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好像未成年，而且還一副‘我需要安慰’的表情...”

眼前的景色突然變成了天花板，曲風涼瞪著眼睛在沙發上躺了半晌，才反過來自己是被推倒了。

胸口很重，似乎有細碎發絲因為對方的動作落在了頸間，那些柔軟伴隨起伏的灼熱呼吸在肌膚上掃過，引起了身體不知名的戰栗。

曲風涼平覆了下呼吸，擡起沒被壓住的手在唐毅背上輕拍了起來。

“你和秋水，那天之後怎麽樣了？”

這是唐毅有生之年第一次八卦別人的事，倒也不是非提不可，只是這種時候不知為何迫切想知道真正的成熟的大人的處理方式。

“沒有再聯系啦，秋水是一個行事很果斷的人，果斷而且無情...”曲風涼仿佛陷入了回憶，“跟游戲裏有點不一樣，不會撒嬌，很有時間觀念，也很要強，有一份很體面的工作但是家裏還有個弟弟在上學所以負擔很大...本來她不是那種會寄托於網絡的現實主義者，但可能還是女孩子渴望被保護的那份心情在作祟吧，選擇了依附我這種團長兼幫主，會發展到現實也是看中了我的工作穩定，又是老師假期又多，但是...”

曲風涼沈默良久，久到唐毅都以為他睡著了，結果擡頭一看，才發現他雙手蓋在眼睛上正拼命壓抑著自己。

“但是上一次...她弟弟跟人打架被送...送進了急救室...我還在手忙腳亂的安慰她...的時候...她的上司已經...繳了全額醫藥費...請好了律師...而我...我什麽都沒做...還在分手後埋怨過她拜金...其實都是我的錯，是我自己讓她失去...失去了安全感...都是我自己的錯...”

“曲風涼...”

唐毅是第一次見到男人哭到這麽傷心，抽抽噎噎的樣子不知比自己那次誇張了多少倍，但是他笑不出來，因為曲風涼說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，安全感。

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中的他，最沒辦法給別人的就是安全感。

因為是在那樣的家庭中，他的外婆才死於非命...

因為是在那樣的家庭中，他的父母才被牽連其中...

因為是在那樣的家庭中，林響音才會因為他留下那樣血淋淋的記憶...

因為不管他逃到哪裏，都逃不出身體裏這份血統的宿命。

要妥協嗎？唐毅抽出幾張紙巾塞進曲風涼手中，撫摸著他的胸口幫他順了順氣，必須妥協嗎？

向命運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唐毅：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為攻的優勢在哪？

親媽：體力呀(～￣▽￣)～

曲風涼：你當這是種馬文啊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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